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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4月12日 星期二

發病

Covid-19全球的肆虐下,我也快壞死了。
對於自身的狀況我一直逃避不想談論,因為大家都喜歡快樂的事物
我不想成為那個帶給大家不悅感受的人
一直以來我都偽裝著;強迫著自已成為會讓大家開心的好傢伙
而當我不想再偽裝時,我就會自動消失,躲在陰暗爛在角落,從一個八面玲瓏在社群活耀的蝴蝶,轉為對萬物毫無興趣的爛泥

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沉默不語,是什麼時候我開始把援助的雙手全部推開。
醫生問:「你從前都如何治癒自己的?」
我:「以前在台灣跟澳洲家的後院,我有自己的小農場,種了我喜歡的玫瑰跟各式國外品種的蔬菜」「在家彈鋼琴」「寫文章」「烹飪」
但那些都已不復在,我變得很喜歡回憶過去,對於自己開始沒有了抒發管道而不自知
那個一直以為已經控制很好的自己,面對快要不行的自己,把救急藥扔在一旁總是說:「這次也會很快就過去了」

從13歲開始,我就開始進出診所,吃著會讓腦袋時間放慢的藥物,為了看醫生我常常下午的課需要早退,畢竟那年代,這樣的門診並不多,中午休時間也常常到輔導室報到,跟輔導老師聊些他們都無法回答的話題,我只知道有一個念頭在我腦中怎麼都揮不開「我為何要活著?活著的樂趣是什麼?我覺得活著很無聊。」

我從小就很愛學東西也很愛看書,整套小牛頓都翻到記得頁數,百科全書跟大不列顛也都看完了,但我學校考試每一次都考吊車尾,小學記不得99乘法表卻記得榴槤在小百科的頁數,為了做從雙氧水中提取氧氣的實驗差點把家裡給燒了,但我就是無法像我父母一樣畢業於最高學府,而從小一直被視為「笨蛋」,一次父母無意的對話也讓我逃出家裡去「為何我們那麼會念書,她怎麼就考0分了呢?我從來都沒考過0分,會不會抱錯孩子了?我有一個同事XXX就是抱錯孩子....」,那句話至今仍然會在我的睡夢說浮現,阿德勒說過:「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癒,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」

即便現在,心理衛生的環境比過去好了,但當我試著想透過家人拯救自己時,他們依然無法確切說出那時候的我,逃避著,就像一段不曾發生過的往事,「我已經把你們養那麼大了,你要對自己負責,不要賴在我身上」,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沒有破綻,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,但解鈴還須繫鈴人,我覺得自己像隻被圈養的寵物,只要有吃的,還能吃就應該心滿意足。
日子久了,對老天的抗拒都失敗,我仍舊飄著、遊蕩著,繼續活著,靈魂被剖開裂成好幾瓣,彼此扭曲著、發展著。




一張舊名片

 如果這世界是個試煉場,那麼我想沒幾個人是來渡假的。

在這世界中以自我為0,存在幾種標準,一種是令人稱羨的優渥,一種是令人同情的貧瘠,無論你身在哪樣的家庭,總會能體會各種的羨慕、嫉妒、憐憫、鄙視。

在web2.0這個字詞剛開始出現時,我就在一間網路多媒體公司內工作了,當時各種數位媒體、廣告代理如雨後春筍般出現,「社群網路」這新潮的名字似乎對很多大企業來說有如「萬靈丹」,因此有幸認識各種大人物,透過了他們的眼,當了回劉姥姥。

E先生,是某大企業的三公子,剛從紐約唸完書回來,長得白白淨淨、斯斯文文,帶著一副黑框眼鏡,第一次見到他開著一部日系小轎車,開到公司樓下慌慌張張的打開車門,笨手笨腳的從後座搬出一箱封口已經殘破,看起來已經在倉庫陳年的紙箱子,「這是我們這一次活動想要送給網友的贈品」,如果不說,E先生看起來就是個人見人欺負的肉腳業務樣,誰都不可能聯想到他背後有個幾十億的靠山,同事D立馬像個小太監一般,接過紙箱,開始連環屁放不完,我當下心裡白了個眼,馬上打斷「那個⋯這裡是紅線唷,要不您先停好車或者我現在先清點數量,事後用MSN再跟你討論?」E先生看了我似乎鬆了口氣,接著,我蹲在路邊點了一下數量,約好線上再談,事後同事D唸了我一下,說不懂得好好把握機會,還說了E先生有一個線上歌手的女友,我如何能橫刀奪愛等等幻想⋯

之後MSN上聊的一率是中規中矩的公事,一晚我msn跳出對話框「在嗎?」是E先生傳來的,而且他掛的狀態是離線。

「恩」

「方便聊聊嗎?」

「請說」

「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?」

「ㄜ⋯哪方面呀?」面對這種送命題真的突然也想搞離線⋯

「第一眼印象」

「很菜的人!」我真不知道是哪來的誠實藥就說出口了⋯

「呵呵呵,你真的很妙」

「⋯」

那個晚上,我跟個離線的人聊了好久,「妳是個真實的人,或許是家裡的關係,外面的人很少跟我說真話」、「有時候這些話聽久了,突然覺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」。

E先生上面有兩個年紀差了快兩輪的哥哥,而且都是不同的媽媽,從小就被送到國外去,雖然可以過上人人羨慕的物質生活,但他總過著沒有家人的生日,有著一張黑色沈重的卡可以買高檔貨,卻連吃小吃攤的現金也沒有。

「他們安排你所有未來,限制你、控制你,說是一家人,又彼此猜忌」

「你有女朋友吧,她知道你跟我講這些應該會生氣」

「她家是xx集團,兩家有往來,在一起這幾年有一個結婚共識,但卻都在過自己的生活」

「如果我追妳,妳會接受嗎?」

「哈哈⋯但我有男友了!我們當朋友應該更長久」

中間他有約我出去吃幾次飯,某次前往當時台北有名貴的壽司店,我記得他一拉開木門才進半身就立刻退了出來,接著我們換了家餐廳,事後他才很平靜的跟我說,他剛撞見他父親跟小三在餐廳用餐,我當下只覺得不可思議,但隨著我認識的人越多,知道的越多,回想起,這似乎也算不上什麼驚奇的事了。

之後忘記過了多久,他說女友從美國回來,接著我看他就一直是離線了。

後記:

最近整理舊物時看到了他的名片,隨手google了他的近況,原來他當年就分手了歌手女友(應該跟我無關?),幾年後跟了一個名模結婚 ,並接管了家族旗下一個企業。新聞照片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菜味很重的小伙子,而是充滿自信的啤酒肚大叔?

有人會問,以他的身份會開日產轎車,還要做基層的工作?他回台灣後被兄長安排到邊陲地帶,然後資源很少,他跟我們公司合作還得拿庫存的公關品當贈品,但他覺得這樣其實比較安心,面對跟家人的敏感帶,他當時寧願做個隱形人。